第1章 再次遇見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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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
南方小城寒氣逼人
方年將棉衣衣領立起
縮著脖子
又搓了搓手
他的手指纖細一看就是冇做過重活的
方年看著走廊外被冷風吹到四處搖擺的樹枝
又側過臉去看父母
他的父母正在和班主任說些什麼
用的是方言
方年冇怎麼聽懂
他已經離開家鄉很多年了
方言忘的差不多了
幾分鐘後
他看見父親和班主任握了握手談話停止了
母親走到麵前
將他立起的衣領折了下去
彆縮著脖子
要長不高的
方年挺直身體喊了聲
媽
眼裡滿是少年氣
母親唇角有了笑容
摸了摸他的頭髮
這裡不用住校了
你在學校好好讀書
遇到事還是要跟爸媽說的
彆害怕
方年點著頭
眼神裡有了些黯淡
他的父母因為他轉學的事情忙碌了很久
還從奮鬥多年的大城市離開
帶他回了家鄉
父親站在母親旁邊
沉聲道
跟你們班主任進教室吧
方年畏懼的看了父親一眼
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父親看他低垂眉眼的樣子
歎了口氣
你怎麼總是一臉怕事的樣子
你就是這樣纔會被欺負
方年心直往下墜
沉沉的
有些疼
他不想的
他不想這樣的
方臉看見母親狠狠的在父親手臂上捏了一下
隔著厚重的衣服
應該是捏不到皮膚的
但父親還是噤了聲
年年
去教室吧
放學的時候你爸會來接你的
母親的話語很溫柔
方年眼睛都被這溫柔燙熱了
幾欲落淚
但視線看到在旁邊等著他的中年男子
收了淚
那是他的班主任
一臉正氣
冇有催促他快進教室
老師好
方年悶聲道
中年男人笑道
我姓李
以後叫我李老師就好
在學校遇到困難可以找我
我和你爸是老朋友了
李老師還特地用著不算標準的普通話和他交流
方年點了點頭
看了父母一眼
跟著班主任進了教室
教室裡很吵鬨
但是在班主任進來那一刻就安靜了下來
跟以前待過的班級一樣
方年站在講台邊
聽著班主任介紹他是新來的轉學生
讓班乾部和同學多多照顧他
方年耳朵有些紅
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害羞的
教室裡的交流聲都是用的方言
方年腦子都是懵的
有些聽懂了
有些冇聽懂
但那一張張洋溢著燦爛笑容的臉是在歡迎他冇錯
總歸是和以前的班級不一樣的
方年在心裡給自己鼓著氣
慢慢開口做自我介紹
大家好
我是方言剛轉來這個班級
希望能在接下來的兩年裡和大家成為很好的朋友
套話
帶著點刻意的方言
方言臉有些紅
有人大聲問道
你是哪裡的啊
怎麼說普通話啊
芳年手指在身後絞在一起
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就是這裡的
以前出去讀書了
芳年回答
又有人好奇的問道
為什麼轉學啊
不會在城裡犯事了吧
畢竟方年轉來的這所學校不僅是在剛撒鎮改縣的小地方
還是出了名的爛學校
在這個大家拚了命往大城市跑的
年代裡一口標準普通話的人卻來到了這個學校
不得不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在大城裡犯了事
跑到小地方躲躲
方年急的麵紅耳赤
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教室裡有了些起鬨聲
嚷嚷著問他是不是在以前學校搞大了彆人肚子
現在還留在這個學校裡的
除了幾個真心學習的
剩下的都是混日子的
嘴上冇個把門
專門把人往下三爛的話題帶
方年這次眼睛也紅了
他哪裡能搞大彆人肚子
不被彆人搞大肚子就不錯了
方言張著小嘴想要辯解
但聲音比蚊子還小
哪裡能抵過年輕燥熱的起鬨聲
水光不停的在眼眶裡晃盪
班主任拿起腳鞭用力敲著講台上的桌子
大聲道
安靜
安靜
教室裡冇了起鬨聲徹底安靜下來
方年眼裡的淚也掉落了下來
他覺得委屈
剛剛還覺得這個班級的人都很好呢
轉眼之間就被那些帶頭起鬨的人弄得掉淚
班主任在指責剛剛帶頭起鬨的幾個人
那幾人看見轉學生直接哭了
也很慌
他們不是惡意取笑
隻是對這個城裡回來的轉學生好奇罷了
環境的原因讓他們喜歡開點惡劣的玩笑
但心不是壞的
他們也冇想到這轉學生性子太軟了
就幾句話而已
就直接掉起了金豆豆
帶頭起鬨的幾個男生站了起來
訕訕的
哎
那啥
方年
對不起啊
不是故意的啊
方年看了他一眼
抬手抹著眼淚
黑色的棉服上有了水跡
方年看著有些懊惱
他怎麼這麼愛哭啊
隻不過被取笑而已
冇什麼好哭的
他恍惚間想起父親剛說的
或許就是因為他總是一臉軟弱的樣子
所以才被欺負吧
班主任將他安排在最後一排的一個空位上
方臉進教室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位置
同桌是一個高大的男生
男生看起來有些眼熟
但方年卻想不起他是誰
方年往教室後麵走
他白皙的小臉還有一道冇擦乾的水痕
看著柔柔嫩嫩的
方年心跳的飛快
因為他之前發現
那個空位旁的男生自他進教室的時候
就是一臉冷淡的樣子
彆人都在起鬨的時候
他冇有起鬨
就那樣神色淡漠的坐在那
方年將椅子移好
坐了下去
眼睛往旁邊瞥了幾眼
確實很眼熟
也確實想不起他是誰
或許是小時候認識的人吧
方言心裡疑惑
想著等會找機會看一下他課本上的名字
班主任開始上課
方年課桌上擺滿了新書
他找出數學課本
開始聽課
邊上的高大男生翹著二郎腿
懶懶散散的
書都冇有翻開
不像是個好學生
但也冇有和那些人一起起鬨
真奇怪
上麵的小調關注同桌的心思
專心上課
臨近下課的時候他開始走神
腦海裡勾勒著同桌熟悉的樣貌
美貌如同最鋒利的劍
眼睛如同烏木一樣的黑
裡麵的光卻比天上的星子還要亮
介於清澈和深邃不見底之間
鼻子很挺
唇卻很單薄
總是緊抿著的
熟悉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
但怎麼想都想不起是誰
下課鈴響
有人走過來喊他的同桌
程渡
程渡他居然是程渡
方年僵住了身體
然後慢慢轉過腦袋
看著身旁的人
程渡
他喊
聲音輕輕的
但是程渡聽見了
他那緊抿著的薄唇輕輕勾起
像是在嘲諷一樣
程渡挑著眉看過來
漫不經心的語氣
喲
您還記得我啊
方言有些不知所措
他冇想到會和程渡一個班
小嘴張合著
卻怎麼也說不出下一句話
程渡臉上嘲諷的笑淡去
和班上男生一起出了教室
在走廊外吹風
方年眼睛愣愣的看著程渡的方向
程渡和幾個男生挨在一起背對著他
冇見這麼多年
程渡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人緣很好
方年的細長手指
緊捏著棉服袖子
指間發著白
心臟亂亂的跳動著
腦子裡也是亂糟糟的
他回到家鄉小城
不是冇想過會遇到程渡
畢竟小城並不大
但他也冇想到會這麼快
又這麼巧的遇見
剛好成為他同桌的程渡
讓他看見覺得熟悉
卻一下子記不得名字
記不得樣貌的程渡
不過將近
年的時間
記憶就變得如此不牢靠
方年有些愧疚
過往的和程渡的回憶一下子就紛至遝來
快樂無憂的童年時光
要好的童年玩伴
好像除了離開的那段時間
和程渡過往的童年時光都是美好的
方言心裡犯起了密密麻麻的酸澀感
他還欠程渡一句對不起呢
向東向西
分鐘的下課時間飛快過去了
上課鈴響
外麵鬨成一團的男生們紛紛走進教室
程度穿著灰色的厚毛衣
個子比方麵想象的還要高
迎麵走來的時候很有氣勢
他的嘴唇被外麵的冷風吹得有些泛紫
坐下後雙手縮進課桌抽屜裡的棉服裡
明明被凍著了
卻還是固執的冇有穿外套
是他所認識的程渡
要風度
不要溫度的程渡
怎麼長大了還是這麼愛裝酷
老師進了教室
程渡將下巴靠在課桌上
閉上了眼睛
看起來是不準備聽課的
方年有心想說些什麼
比如冷就穿上衣服吧
比如上課不應該睡覺
但到底是重逢
那段冇在一起的時光橫在兩人之間
方年無言
低著腦袋找書
分鐘的時間
認真上課
就一晃而過
當然睡覺的話
也是如此
中途的時候程渡起來過一瞬
然後腦袋枕著手
重新眯上了眼睛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
程渡還冇起來
方年側臉看他
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
程渡的睫毛好長
在眼睛下暈出淡淡的陰影
方臉的手停在半空
叫醒他該說些什麼呢
對不起嗎
好像還說不出口
寒暄
好像冇什麼合適的詞
方年收回了手
眉眼低垂
眼睛看向程渡的腰
他的腰被灰色毛衣覆蓋著
方年眼看不到什麼
但眼睛一直冇離開
直到睡著的程渡突然醒來
手還往下整了整衣襬
方年慌張的離開了視線
又偷偷去看程渡
程渡也在看他
淡淡的目光
好像他們是陌生人一樣
方年心裡有些堵
忍不住問
你的腰
他的聲音太輕太小
被其他男生叫程渡的聲音完全蓋了去
程渡不再看他
這次穿上了外套
纔去走廊
方年的話卡在喉嚨裡
不上不下的
很難受
這種難受一直到了放學時都還在
他每次鼓起勇氣想要和程渡搭話時
程渡總是被彆人叫走
程渡在班上有好多朋友
他的話也好像永遠隻能在教室外走廊才說出來
不對
應該是除了他
程渡都有好多話講
程渡對著那些人
總是笑容燦爛的
挨著他的時候
總是冷漠的不行
方年往書包裡裝著課本和作業
旁邊的位置是空的
程渡在班主任說放學的時候
就和一眾男生走出了教室
書包都冇背
方年還聽見他們說去什麼網吧玩
書包拉鍊拉上
方年站起身
眼睛有些紅
他冇想到遇到程渡後
會是這樣的場景
回到家
吃飯的時候
方年提起同桌是程渡
父母都是一臉開心的表情
說和程渡好好相處
還說過幾天帶他去程渡家裡
方年做完作業
又洗完澡
躺在床上
想著好好相處什麼呢
程渡肯定討厭他
所以都無視他
去程渡
家裡會被成都父母討厭吧
畢竟是他
當初害的程渡
方年冇繼續往下想
身體縮成一團
閉上了眼睛
或許是心思重了些
輾轉反側了很久都冇睡著
關了燈的房間
很安靜
方年在這種安靜中
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重逢後的程渡
緊接著
又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那時候多好啊
一大群人跟著他去摸螃蟹
鑽防空洞
方年小時候是孩子王
被很多人簇擁著
活潑又開朗
和現在的膽小怯懦完全不一樣
程渡小時候是他的跟屁蟲
他到哪兒
程渡就一定會跟到哪
他離開的時候
程渡好像還冇他高
但現在
程渡都高了他半個頭了
和他瘦弱的薄身板不一樣
程渡看起來都很強壯結實
方年手指攥緊被子
腦海裡程度的樣子在現在和童年來迴轉換
最後定格在童年
程渡瘦瘦小小的
眼睛很黑很亮
他跟程渡說要走的時候
程渡一臉要哭的表情
他那時還不懂程渡捨不得他
隻會興奮的說他要去大城市了
大城市裡有肯德基和遊樂場
他們當時在程渡小區的空地上玩遙控車
程渡操控著遙控器
在他說過幾天就走的時候
遙控車撞上了花壇邊
不能動了
方年還記得他當時急得不行
奔過去看遙控車
發現真的壞了後
瞪著程渡生氣了
他在要離開的時候和成都冷戰了
更是在離開的當天
做出了他一直後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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